戴胡萱:《静心之竹》
我是一棵竹,我叫静心。
这是第五个年头。一夜的春雷阵阵,甜甜的雨水从云端蹦下,打到了大地身上。我还藏在泥底下,不是我不想出来,而是我不能出来,但我是多么渴望能自己触摸这甘霖啊!我不知道还得在这黑黑的泥土中呆多久,可我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去拱破它,我要自己用嘴去接住上天的恩赐!
“啧啧,真甜啊!”蕨草幸福地咂着嘴,像去年一样。他俯下身来叫着“喂,竹子!你听见了吗?今年的雨水可是又比去年要甜了呢!”
我听出了蕨草语气中的奚落。是啊,五年前,我们一同被老和尚带到这里,在这南山寺的后院扎根。蕨草似乎就是比我要厉害,才种下,立马就长出来,葱郁茂盛窜得老高,可我呢?泥地里打滚,就是不见长。现在,他已长了五季,而我,仍不知何时才能拱破泥土。
老和尚为我取名静心,我不很懂“静心”的意思,但我明白我要“静”。于是,我努力地吸收大地的养料,将脚伸向四面八方,伸向更深的地里,我在积蓄着力量,长高是我的信念,为了它我要蛰伏。
我一直在试探离地面到底还有多远。蕨草又说话了:“竹啊,我看你注定是要被埋在地里的。我都长了五季了!算了吧,竹,睡吧!”我没有睡。闭着眼睛,长出去的信念在脑海中清晰——这一瞬,我感到自己身体某处的悸动!一声清脆的响声,大地震撼。“我,我发芽了!我惊叫,“发芽了!”
蕨草醒时,我已探出我的脑袋,看到自己芽尖的青翠。五年!我用五年的时间躺在地下,不断地吸取养料,定性扎根。我终于明白静心的含意,我将是苍翠的竹子,挺拔,但我不能急躁,我必须沉得住气,站好基脚,在机会来临之前,安静地蛰伏。黑暗才能孕育那令人激动的晨曦,有能静的心,才可迎来一飞冲天的辉煌!
六个月过去,蕨草已不能望到我的头顶。他在我脚下,就快要枯萎。他说他突然觉出自己的浅薄,原来要有所造化,必须有时间的积累心智的沉淀。我一直不说话,只是当下一个春天蕨草再长出来,也许他已看不到我的腰。
今天老和尚把最小,资质最差的小和尚带到了我跟前,那仿佛就是五年前的我。我张开了双臂,大声对他呼喊:“静心!静心如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