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芗:《死去的月亮》
黛玉已经不哭了/她拂了拂暮色里水样的薄袖/悄然隐去/而满衣的落花竟飘成一场/淡粉的雪/一直落到我枯萎的窗前来
含痛之雨,被一道彩虹,隐入晴空。心,随时都可以到来,随时都可以把树上的叶子摘下来,让它在阳光下一点点地变黄。繁花落尽的苍茫中,我看见阳光下飞鸟遗落的羽毛,升腾、下沉;看到黛玉的沾光在漫天轻盈的溅洒,唇间吐出的那首《葬花吟》如跳动的音符轻轻地振颤着我白色的充盈。苍白、空虚、凌乱……悄然随时光流转、遁离,轻松。
有人说:“失去了并再也不能拾起的时候,就必须选择遗忘。”我是这样做的。但现实告诉我,越是想忘记的,越是记得清楚。曾经那凝视心扉的泪眼。到现在才明白那只是无语的沉默。岁月荏苒,高考还是临近了。那些悄悄爬过我们快乐脸庞的美好日子,就这样在我们依依不舍中依依不舍地离去。怀念,珍视,流泪……
那些曾经绽放的花儿,又一次暗香盈袖,却又一次落花飘零拥抱我枯萎的窗……
于是窗前吊兰/便瘦瘦地开了/瘦成一池凉风中的/浮萍/还有我那双无处可落的/眼睛
心固守着一份真诚、而上帝的微笑,却在一口谎言的古井里流失。很美丽的阵亡。在掩埋了所有的梦想之后,我仍旧没有找到梦的归宿,却在人世沧桑中日益憔悴。眼睛,从未停止旅行,就是这个黑黑的东西一直粘着我,陪我一直走,一直走……从清晨走到黑夜;从天晴走到阴雨;从壮丽的长城走到绝美的北海道,从天堂走到地狱。它静静地陪着我,不会让我感觉自己孤单的一个人,也不会因阴雨黑暗而离弃我!窗前的吊兰已经开了,我那似浮萍的梦在哪里?我还要追到几时?
人世/早已荒芜/青春从李后主的雕栏玉砌里/一路铺来/
掐最细的一条/没有听见断裂的声音/而泪和满江的春愁/
却顺着我的指尖/渗了出来
灰色的记忆总是将人扯向绝望的边缘,但我总是乐意独自在黑暗里拥抱这份痛苦,因为这也成熟的一部分。“佳人舞点钗溜,酒恶时牛蕊嗅,别殿遥闻箫鼓奏。”在李后主洋洋得意地喜爱酣歌狂舞生活时,又何曾想到自己会“离恨恰如春草,更行更远还生。”到最后也只能悲叹“流水落春去也,天上人间”。
我没有理由说“人世荒芜人”,但在“兵荒马乱”的高三岁月,我们都在挣扎。烽烟四起,兵刃相接。我们疲惫的双眸,眼睁睁地看着黑色六月一路呼啸而来,失落,迷茫,无助,抱怨……握笔的手一直在颤抖,对着自己酸楚的侧影静静地发呆……人们常说“当局者迷”,很怀疑这句话的真实性。因为我们往往最为清醒,只是行动上,常常迷惘。
失败对于高三的我来说早已习惯,每一次总会考个“路楼分数”,望着老师鹰锐的瞳孔,十分绝望。我像被几座大山压着,抬起头,望见天空,没有阳光。我望不见阳光,看不到我的七色光。就这样让泪和满江的春愁顺着指尖渗出来,在高考路上慢慢地蠕动,像蛹在挣扎,生怕缚死在壳中。
化蝶/只能在梦中/我怎能从这密密麻麻的年代里/逃出去
在这个背叛的年代里,逃避现实固然可以让自己减少伤害,可我没有足够的勇气,也不能丢弃自己应有的责任。满天的流星,那是天空的眼泪,而高考是滑落在我心里的一颗至纯至美的泪珠,即使懂得也许会失败,但我也会用尽我所有的力量去守护它,迎接它!化蝶只能在梦中,我必须面对现实!
我把自己埋在现实的希望中,坚信着太阳每天都会在,只留下曾经的幸福在冰冷的最深处。不可能让每个人都如愿,但每个人都让我为难,让我心力憔悴,也让我觉得很美,有时候幸福就像受罪,但没有它我宁可太碎,我心系着远方,但脚下已慌张。
我只有静静地立在/窗前/死去/死成天边那弯浅淡的月/
浮在谁踉跄的酒杯/或是那颤抖的眼睛里
海子卧轨,我可以感受到他内心如深渊般的黑暗。在下决心的那一刻,他一定无比的绝望。因为面朝大海却不知春暖花开,到处是失落的海岛,到处是惊恐的浪花。在平静地等待死神的临近时,他又一定满怀希望地去另一个世界寻找他的幸福。那里,他面朝大海,那里春暖花开。
我虔诚地抬起头,仰望着我圣洁的理想。我看到鸟儿在无数的屋顶奔跑,寻找远方。
他们说:梦,总不够漫长,可是我们需要梦想,雨下得再漂亮,但我们还是喜欢阳光。我想说:面对高考,我不需要别人来检阅那些蓝色的忧伤,而是渐渐鼓起生活坚强的阳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