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十点以后，在漆黑的寝室里踱步，来回，来回。听沉闷的脚步声，一下，一下。

朱眠，睁开眼睛你盲掉了一样看不到光亮。只是黑，像巨大的幕布落下来，盖过我的头，我的脸，我赤裸的脚踝。没有尽头的黑色，裹紧我，一层，又一层。

在很深的夜里醒过来，望见你发霉底片一样的黑色，如同梦里的情景，模糊一片。耳边却依然响着她们轻微的鼾声间或沉稳的呼吸声，偶尔传来的尖锐的磨牙声。然后闭上眼睛。一只羊， 二只羊……

我必须习惯，习惯在黑暗里抬头挺胸地踱步，习惯躺在窄窄的床上盯着上铺的床板可是看见一直都抹不掉的黑色，像习惯不哭不闹地把头埋进书堆里一样学着不怕黑。

好么？

当作莫大的光明就站立在黑暗的尽头。

二

上课，下课。上楼，下楼。每天徘徊于教室和寝室。不停地来回，像在一个冗长的噩梦里奔跑，跑到精疲力竭不能停止。我很累，可是不能停止，不能停止思考，不能停止做题，就算有一天坐在教室里看到字迹密密麻麻的黑夜，看到眉飞色舞讲课的老师，看到面无表情的同学，像在目睹一场我不能理解的电影。还好，我仍在前进，因为压力，以及惯性。

三

我不停地告诉自己麻木一点，麻木到变成一个傻瓜或者呆子也不要紧。可我忍不住猜测那些呆滞的神情背后的世界是否被厚厚的灰尘覆盖，又或者只是被套上一个面具小心翼翼地呵护，忍不住抱怨我很痛苦我不快乐，一边放肆地大笑不理会他们冷漠的脸，朋友说，你真是是个嚣张的小孩。是啊，只有小孩才忘得那么快——谁在深夜里写日志写得泪流满面还不停地写，写到记下每一个字都感到笔尖刻进手臂那样的疼痛，终不放笔呢。

四

每个周末和爸妈通电话，用一个一个“很好”完结我所有想说的话。我不能告诉你们我的恐惧和悲伤，亦不能告诉你们我所有的思念和爱。
只是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不怕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