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起那背影
初中时我们学过朱自清的《背影》,那微胖的背影,成了朱自清一生的痛,也感动了一代又一代的读者。所以,当我跟在外公身后时,我睁大眼睛紧紧地盯着前面的背影,决心将外公的背影牢牢印在脑海中,像朱自清一样将那背影铭刻。
记忆里,外公总是那么健朗,身材高大的他,背影总是那么健壮。小时候,父母上班去了,只有我与外公在家。外公的背便成了我的摇篮。我总爱站在外公的身后,对着外公健壮的背,张开双手,用软软的嗓音叫道:“外公,背背。”外公便蹲下身来,用双手护着我爬上他的背,然后小心翼翼地站起来,生怕摔着了我。外公的背很温暖,我总是将小脸贴在外公的背上,让外公背着我到处走,心中胀满了盈盈的喜悦,感到很满足,觉得这便是快乐,就像望着外公的背影,无论什么时候都让我很安心。
时间在外公的背上悄悄溜过,我已经是读书的年纪了。我不再是总爱赖在外公背上的小顽皮了。外公的耳似乎越来越背了,总需要发出很大的声响他才能听到。我和外公的感情也似乎在这越来越困难的沟通中沉淀下来。所以,当我站在外公身后时,望着外公的背影,我突然发现外公老了,他的背影也不再像小时候记忆里那么健壮了。微驼的背,显示了他的沧桑,也隐藏了他对孙儿深沉的爱。但是他的孙儿们,却在成长的过程中遗忘了外公的爱。外公在前面蹒跚地走着,微晃的背影,留在我的心中,增添了无限的难解的滋味。他的背影逐渐高大了起来。
后来,外公病得很严重,如山的他终于倒下去了。外公是个农民,他总是记得“落叶归根”,他说要回老屋去过完他的余生。于是,外公回到了养育他的土地,病却一天天地加重了。等我放假回家看望外公时,外公已经病得骨瘦如柴。看见他最疼爱的外孙女回来了,外公苍白的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我却除了“外公,外公”外,什么也叫不出来,眼内盈满了泪水。天气放晴了,母亲扶着外公出来晒太阳,我站在外公身后,凝望着外公的背影,泪水忍不住地流下来。不再健壮,不再微晃,干瘦的背影,有的只是一个老人的悲凉与孤寂,却在我的心里越发深刻。
终于,外公故去了。带着我深深的眷恋永远地睡在了那片土地上。
健壮的背影,微晃的背影,干瘦的背影,连在一起组成了我心中的外公。啊,我深爱的外公!
梦里,外公在前面走着,很慢,因为他要等他的宝贝外孙女。我也似乎回到了小时候,微晃的脚步向那熟悉的背影跑去。那背影,就是我的童年,就是我的整个世界,时时显现在我的脑海里,铭刻在我的心灵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