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云龙:《神腿曹》
我们当地有一个武师,也是新化师傅的弟子,爷爷的大师兄,不过是参师进来的,也就是开场一段时间以后参来进修的。他叫曹福清。听爷爷说那人本事了得,只是教育后人太失败,一个儿子做了强盗,另一个跑江湖没有了消息。曹老爷子长于腿上功夫,说来也有一段精彩的传奇。
旧时逢年过节兴热闹耍狮子或是耍龙灯。耍狮子是要有好身手的,腿脚要灵便,腰劲要足,因此都需要有扎实的基本功。武冈有个习俗,耍狮子一般在天黑才耍的,要是白天去外地耍的话就意味着做好了充分的坐台准备。何谓坐台?就是去与自己家族有较亲近关系的地方或是当地有较多朋友的院落里耍,对方会很恭敬的接待狮子队。旧社会里的宗族观念或者叫做家族意识是很浓厚的,若是遇上坐台的狮子队,大家都会慷慨地奉献自家最好的酒菜。礼尚往来,今年你来了,明年我会去,不存在谁欠谁的。以前的习武风气较浓,耍狮子也是一种锻炼体质的途径。一般来说去外地敢坐台的狮子队是要有几把好手的,狮子耍完之后,接待方会提出看看杂耍,有拳脚功夫,有高跷,有套路表演的,也有切磋武艺以武会友的。耍狮子龙灯之流都是好玩杂耍的,都有自己的保留节目。
某年春节,曹老爷子去岳母娘家里拜年,遇上了坐台的狮子队。他是个喜欢看热闹的人,跟着一群人大声喝彩。第一场表演结束之后,院子里的年轻人又在禾场里摆了桌凳椅子,弄出个奇形怪状的图案,看起来表演的难度加大了很多。带队的就搬开了桌椅,没有按照传统的耍法走过场。接待方就出话了,有的说没有本事就不要出来坐台,有的说我们酒菜伺候总要给我们开开眼界。你一言我一语,结果闹出了很大矛盾,双方大打出手。曹老爷子是客人,不好直接干预。眼看矛盾无法化解,当地族长只好把曹老爷子请出来,他的名气大,希望一出面别人就能买账。可是年轻人不知天高地厚,根本不吃这一套,非要见识见识不可。曹老爷子说:“在下没有什么本事,只是行走江湖也有些年月了,懂些道上的规矩。”对方立马就有人叫嚣,说:“江湖规矩我们也懂,耍狮子几十年了,没有见过这样刁难人的地方。要讲本事,你们叫出人来,任凭耍个什么鬼推磨都可以。”曹爷说:“不看僧面看佛面嘛。宝庆府的数十大顶尖武师我也见识过,没有像你这样说话的。”对方一伙年轻气盛的耐不住了,摩拳擦掌打算撕破面皮干一仗,也有人推推搡搡说上呀上的。无奈,曹爷只好使出绝门功夫了。他说:“先别急先别急,大家是出来看真货的,拿出看家的来。”就叫人在地上打了二十四根耙子,尺二寸长一根,只露出地面二寸许。曹爷说:“你们来一个力大的,把它一个一个拔出来看看。”只见一彪形大汉把外衣一甩,裤带一勒,一个膝盖抵着地面一个腿曲着。一声大喝,裤带断了耙子却没有拔出来。大家哈哈大笑。那人面子丢尽,再没有人敢出来叫阵,带队的就喊:“你们出来试试,笑笑笑笑什么鬼。”曹爷说:“我们是不用手拔的。要拔就要来点别的。”对方不知道曹爷有何妙法,就有人开始嘲笑说:“用牙齿咬,用锄头挖。哈哈——娘的鬼把戏。真有本事就拿出来,不要糊弄明眼人。”曹爷不慌不忙,一个马步把腰一扎,双脚在地上一跺,突然一脚横扫出去,只一瞬间工夫二十四根耙子全部翻出地面,留下一道深深的坑。大家看得目瞪口呆,全场鸦雀无声。曹爷把裤头一收,双拳一抱,说:“见笑见笑。”转身就走,一群年轻人立马跑上去,啧啧有声地惊叹不已。狮子队的人知道遇上高人了,赶忙追上去围上曹爷,纳头就拜,连声说:“真真有眼无珠,有眼不识泰山。”
听说曹老爷子一生就显过这一次功夫。只要一次就足以令江湖震动了,从此曹福清就被人冠以“神腿曹”的美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