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婉梅:《你我终成渺茫星光》
街灯在身后渐次亮起,远远望去,整座喧嚣城市淹没在一片斑斓光影中。藏身在蓝天幕中的星子明明密集闪耀,却因此让某些星星显得暗淡。她莫名停下脚步,抬头望了望,而后便嘲笑自己的庸俗风雅,转身继续往家的方向走去。
在回头的那一刻却邂逅了一双久违的墨黑眼瞳。
对方也相当意外,愣了愣才开口道:“好久…不见了。”
她笑:“的确”
这次相遇,相隔上次分来已经整整三年了。她笑得风轻云淡,但浓墨重彩的过往却并未因此而减损分毫。路旁的老榆树垂首静立,不曾被时光改变面容。只有那岁月毫不留情地在榆树上留下了几道刮痕,曾经的少年少女们渐行渐远,仅仅余下一些渺茫的身影可寻。
光阴最终抹平沟壑,时间冲淡一切。曾经的他光芒万丈,她永远只能躲在人群最末沿远远观望。可此刻的他们竟然如同多年的知交好友,面对面沉默着,谁都没先开口,谁都不愿先离去。
不——他们本就是知交好友,从很小很小的时候开始,并肩走过,从家到学校,从学校到家,长长的,长长的路。不用刻意寻找话题,一直安好静谧,以难以言喻的默契缔结的关联。然后这样的默契究竟是什么时候悄悄改变的呢?
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到底是曾经,一次又一次天壤之别的成绩单,一次一次聪颖与笨拙的鲜明对比,迟钝的她也感到自己是十足的悲哀,一次又一次的退后,退后,再退后,直到退至人群最末沿,用人群挡住自己的悲伤,望着灯光中心的他神采奕奕,心口有些作疼,却仍然默默地为他开心。
但是,是什么时候她连他的背影也看不到的呢?
是在那个与他同样耀眼无比的她出现的瞬间吗?
其实她并非不优秀,只是她之前没有发现自己的光亮——她有近乎完美的海豚嗓音——这在她一进入艺术班时便很快被老师发现,从而她的星光亦越来越耀眼。
是啊,人们往往只注意那光芒万丈的霓虹灯火,而忽视了藏在蓝色夜空中的渺茫星光;人们只会为灯火的璀璨啧啧赞叹,却总是吝啬地仰首朝那默默的星光以一点点赞赏的目光。可是,那耀眼的流动的灯火终究会熄灭,而星光却永恒。
当灯火熄灭后,藏身天幕后的星空终究成为主角,它们依然平静淡泊,温和宽容地陪伴着熟睡的人们。
可是,就在这时,灯光却不能容忍落寞。他拉着旅行箱转身走进了候车室,任凭她在后面凄凄地挽留“不要走,好吗?”
三年,毫无音讯。
“为什么回来了?”她拉回飘远的记忆,打破沉默。
“因为,我想,我们都是星星,如果在一起应该星光更亮。”他静静地说,墨黑双瞳平静如初,却漾着一缕星光般的温柔。
她轻轻地吸口气,幽幽地说:“那么…欢迎回来…”
抬头望望天,星光交汇聚集,成为一条浩淼的长河,其中有两颗最亮最亮,也离得最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