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春艳:《她是个正常人》
——行路难,多岐路,今安在。
明天是体育测试,成绩关于升学。今天的体育课,大家陷入了一片紧张当中。能够达标的同学略带一丝喜悦与一种难以言喻的心情期待着,还不能达标的同学正愁眉苦脸地祈祷着……我,呆坐着观看每一个动作,每一张清纯稚气的脸,每一株幽幽的草……我没有加入他们的行列。因为父母带我来世间的时候,由于太匆忙,把我腿上的某个零件不知漏在了哪,于是,我成了李白笔下的“行路难一族”。
——凡事做则会,不做安能会耶?
“徐露,明天轮到你值日了,别忘了倒垃圾哦。”当小乔温馨通知我时,我正在与三角函数作战,我无语。
第四节课下课去WC,在那个拐角处,我听到——“小乔,今早我听到你叫徐露明天值日,还倒垃圾,五楼耶,她能行吗?我们帮她吧,就让她擦黑板算了吧!”是小朱的声音。“凡事做则会,不做安能会耶?她要适应,一定要。”“可是?”“不,别说了,我们应该相信她,她可以的。”
风的声音好好听,如同地震声一般,呵呵……
——驿外断桥边,寂寞开无主,已是黄昏独自愁,更著风和雨。
一场暴雨,提前放学。
我背着背惯了的沉重的书包来到了这座熟悉的古桥的这头,只见那头,独立着一株草,独腿的,很贱,但我欣赏。我停下来,欣赏这道风景,不想早回家。每次都是天黑前一秒到家的。他们从没接过我,他们也一定会理解我的,所以我不怕,不怕水淹桥,更不怕他们担心。
——鹰击长空,鱼翔浅底,万类霜天竞自由。
鱼儿鱼儿,你的快活真叫我羡慕;
鹰儿鹰儿,你的无束尤使我哀愁。
尽说万类霜天竟自由,但,我退出。把一切的一切,都抛给他们,让他们公平,自由地你我追赶,你我竞争。
——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谁人不识我。
良久,一种涩涩的液体模糊了眼前的一切。那头,除了那株独腿的瘦削的嫩草,好像还有一熟悉的身影。
“My god,小露,你,你怎么在淋雨呀,还不快过去,桥快被没了。”我看着脸上写满了惊讶担心的小乔,想起了她今早与今中午的话。她好可爱。
在雨中,我和小乔共撑着她那把狭窄的花伞,她没扶我,我也没触她。或许,她真的懂我。
——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像往常一样,过桥后又走了一个小时才到家。像往常一样,我不问世事,将自己深锁在书记。“不,妈,不可以……”还好,是梦。妈,还很年轻,不会的,好可怕的梦。不,难道真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难道我真那么黑心,真那么厌恶这个世界,厌恶他们?又为何要大叫?徐露,有脚步声,快继续香睡。
“哦,我可怜的孩子,居然累倒在书桌上。大半夜了,我们居然不知首……呜……。”
“嘘……”
你们什么时候在乎过我,我,只是你们的累赘。
“别吵醒了她,我抱她到床上去吧,她够累的。”
“你也知道她累,你为何不去接她,也不让我去,你为何不让她感受到我们的爱,她需要更多的爱与鼓励。呜……哇……知道吗?我今天偷偷去接她,却看见她在桥头那边无力地站着,好久好久,我真担心她意志不坚强。她是我女儿,我相信她,我没过去,一直在这边。躲在这边看着她背着沉沉的书包和乔桦一起缓缓从我身前走过。我当时好想冲到遮住他们双眼的伞前,取下她那沉重的包,可是,我什么也没做。”
“你做得对,她,在我们眼里,是正常人,是我们的宝贝。在人生长河里,她要战胜自我也会战胜自我,夺得王冠的。她一定会比一般的正常人还优秀的。我们的女儿,我们应该相信她……”
今天下午那种涩涩的液体又来访了。
——乘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
朋友关爱却不怜爱,父母疼爱却不泛爱……有这么多爱,缺条腿算什么?
“她是正常人,她可以的”。
对,我是正常人,我可以的。
经过这么长的阴冷天气,终于,牙齿也知道冷了。从此,天天吵着要晒太阳。
在阳光下,在爱海中。我高扬船帆,高歌起航,我会夺桂冠的。
——(总第29期) 肖春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