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最终还是来了，九九最害怕的冬天，它带着名为“萧瑟女神”的风神来主宰这片大地。她有着摧毁一切的杀伤力；花草因它的到来而凋零，树木因它的到来而失去了绿荫，我的手会因它的到来而“疯长”，九九这样想。

九九因害怕而讨厌冬天，但程度不及夕夕。夕夕的手不怕，但她的喉咙却会在冬天里没由来的疼痛。

风，雪落树尖上挂着的最后一片黄叶，它在半空中打着旋儿。这时，九九看见了落叶在为自己生命的结束也是生命的开始而舞蹈。九九想：这也许是我们学艺术人的独特情感吧。风，吹散了她的头，她用手将它拂向耳后，于是她似乎听见了天使的声音：“你们只有互相帮助、汲取、才能创造出美好！”

我们？我和夕夕吗？九九想。

九九和夕夕都学绘画专业，大一，主修美工雕塑。她们一开始相处得十分好，同一年级，同一班级，同一座位，同一宿舍。有利的“地势”地势使她们之间的友谊像春天的小草，愈长愈深。可以这么说吧，只要有九九在的地方就能看到夕夕，同样有夕夕在的地方绝对不会找不到九九。

美工教授一直都很欣赏她们，因为她们都是他的得意门生。老教授对每位学生都很好，对九九和夕夕更是特别的好，就像爷爷对孙女，他总是说九九和夕夕在雕塑方面很有灵性，她们的雕塑都有一种很独特的美感。

教授让学生们每两个礼拜交一件作品，然后会在美工室内一一点评。他每次看完九九和夕夕的作品，都会带着可惜的语调到重复同一个话题：“如果你们能将对方的独特之处适当地融合，那肯定会是最完美的作品！”

九九一直觉得，教授的话包含着要她和夕夕合作的意思。尽管如此，但她从没有跟夕夕谈论这个话题。当然，夕夕也没有。久而久之，一道无形的墙在她们之间越垒越高，以至看不清对方，虽然她们依旧有说有笑，似乎形影不离。

但九九还是很喜欢夕夕，就像夕夕喜欢九九一样。

九九利用休息日，上街逛了一圈，很多小店已经在卖冬季日常用品。一进入冬天，她就想要买双手套来阻止寒风对手的伤害。九九想：无论如何，做美工雕塑的人都应该有一双好看的手。

她扒开一扇门，很精致的小店。主人很有心计地那些摆设，多半的绿色装饰使小店很有春天的感觉。九九拿起身旁的一双手套，第一感觉就是：很漂亮的色彩搭配，很个性化的图案。同时，她看到了几乎占去店二分之一面积的围巾，她想起了夕夕。早上，她十分痛苦的让九九给她倒杯水。当九九看看夕夕蹙眉的一刹那，她似乎也清晰地感觉到了她所承受的痛苦。

最后，出店时九九带走了一条棋花格围巾，以淡绿为底色的那一种。她很想买双手套，可是钱不够，但她也不后悔这个决定。

回校的路上，九九想起了教授的作业题。一个星期过去，一点灵感也没有。

“单翼的天使”，一个美丽而又带缺陷的名字。为什么要是“单翼”的天使呢？天使不都是双翼的吗？单翼，或许就意味着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把它塑造完美吧！

这次恐怕会叫教授失望了，九九想。

她无奈地摇了摇头，同时用力地搓了搓手。她得让它得到足够的温暖，不至于发现病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