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江堤系列之四:一抹江堤叹逝水
事业篇
记:江老师生前很喜欢研究书院文化,曾经听您说过,您每次去岳麓书院都是江堤老师给您做导游。能不能给我们谈一谈江堤老师与岳麓书院,还有您和岳麓书院的情缘?
吴:岳麓书院是长沙的标志性景点,许多外地文友来了都想去书院看一看。一般都是江堤把文友们领进门,给他们当导游,讲解书院的历史。江堤去世后,我只好自己硬着头皮给文友们导游,但基本上都是重复江堤以前的讲解,因为实在太熟悉了,听得太多了。好多文友都说“讲得好”,我就说这并不是我的话,所有的解说都是沿袭了一位诗人的。他对书院这么了解和热爱!他生前写过许多有关书院的书和散文,字里行间深深浸透着他对书院的痴迷与热爱。
记:江老师在去世之前曾投入很大精力策划岳麓书院的千年论坛,有关这个事情您能给我们谈一谈吗?
吴:据我所知,“千年论坛”江堤是主要策划人之一,我甚至觉得这也是他去世的原因之一。搞策划、做文案、编书、出面请人等等,他前前后后都在张罗。这么重负荷的工作对他的身体来说是很难承受的,太过劳累让他的病情恶化得很快。另外一个很重要的、让他无法释怀的事,就是请余秋雨来论坛讲学,在湖南学界和文坛引起激烈争议。很多人认为余秋雨那种做秀的风格不足以有资格站在千年论坛这么庄严的讲台上,更严重的是那次余秋雨讲得太不理想,把以前在新加坡讲过的稿子拿来,几乎是在论坛上照念了一遍。为这个事情,江堤没有理由地承受了极大的压力。他是个理想主义者,追求完美,很看重老师和朋友对自己的看法。江堤在策划千年论坛过程中做了很多好事,比如编书、免费请朋友们听讲等等,但他没有想到会有后来那样的结果。
逸事篇
记:80年代大学生的交往是什么样的,能不能给我们描述一下你们采风的状况?
吴:我们采风其实是很随意的,记得有一次大三的时候,江堤和我还有其他几个诗人出去采风,吃了火锅,喝了啤酒,还比赛吃臭豆腐(笑)。之后就到湘江边去散步,那时候还没有沿江大道,江边全都是泥巴,长着些小花小草。在暮色中我们发现了一个很漂亮的女孩子(笑),傍晚看得不是很清楚,感觉应该是很漂亮。那时候校园里流行一股小资情调,诗人文人都爱和女孩子打交道。发现那个女孩后我们就决定比赛写诗,一路跟着她沿着湘江走。我们几个当时都有点不修边幅,把人家女孩子吓坏了,越走越快。江堤发现了之后就在后面大声喊:“不要害怕,我们是诗人!”(记者大笑,吴老师自己也给逗乐了)。要是现在有人这样做别人恐怕会当他是疯子,但那个时候不同,那时候的诗人很有用的,那个女孩马上就不紧张了,还和我们边走边聊,问我们是哪个学校的。
采访临到结束,吴老师给我们着重强调:“要以平常心看待江堤。我们总有一个毛病,人在世的时候不去注意他,甚至还要奚落,还要让他穿小鞋,还要落井下石,人死了以后反而猛力去吹捧他,树他为偶像。中国人也许是更看重哀荣吧,可哀荣对于死者又有什么意义呢。江堤是一个优秀作家和诗人,但他不是大师,他是上世纪80至90年代湖南‘新乡土诗派’的创始者和灵魂人物,可惜在走向成熟、迈向辉煌的时候,英年早逝。我以为,江堤做得最好的是人,其次才是他的作品。他把创作和事功巧妙地结合在一起,并且取得了不错的成绩,他这辈子虽然不长,但度过了充实、丰富的一生。”
我们合照留影后,他微笑着把我们送到门口,给我们指出搭车的地点。面对这样一位热情和蔼的老师我们毫不拘束,笑称今后再去岳麓书院就请吴老师给我们做导游。古人说,识其友而知其人。能有吴老师这样的朋友,相信江堤老师本人是能承担得起这些朋友对他的肯定与赞赏的。
吴昕孺:新乡土派诗人之一。先后供职于《湖南教育报》和《初中生》杂志。2002年,着手创办《大学时代》杂志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