腐草为萤:《五更天桂花》
那些甜密舞蹈者,也会有如此寂寞的月夜么?
那一次,彻底颠覆了月桂女神的宁静。
送走堂弟,已是五更天,深秋的下弦月已经无力铺开遍地琼光,正是一天最寂静最冷清的时光,夜虫刚刚睡熟,而飞鸟尚未苏醒,只剩下若无的月华和我。
还有桂花!这五更天的桂花!
黑冷的疏影里缠绵出桂花的香,却不是往日熟悉的、可以安抚我的甜香。高中时代的校园,有着近百亩的桂花树,桂花和湖畔长廊的楹联占据了我最多的回忆。总是用他们来安抚在孤独中疲倦的心情,阳光中,树上小憩的桂花,都是秋天的小酒窝。于是很迷恋这钟让人安神温馨的宁神花,喜欢倚着桂树略读那孤独而游雅的诗文,把心情投影在潋滟的秋晴中;抑或是看着摇摆了一天的金乌坠落,什么也不想、什么都也想的把思维涣散在湮灭前的夕阳中。
留恋那个为赋新词强说愁的时代,留恋那个人不轻狂枉少年的时代,自以为是自作多情的写着没有韵律的古诗,膜拜自以为相投的孤单的文字,就像是秋萤穿梭在月光下。现在想起那种孤独而不空虚的生活,简直是一种奢侈。
可是这桂香,全然不是我熟知的、我迷恋的、我留念的气息;而是另外一种需要聆听的的花语。像今夜及渺茫的月光,清、极清、清的几乎没有!清的令人心痛!幽怨的长门赋跌落满地的冷寂,写着孤独的古韵。
周围熙熙攘攘拥挤着枝叶,各自都有各自的哀愁么?还是伙伴越多,越能反衬你的寂寞?交织着的是我的久违寂寞和你罕见的寂寞,两份寂寞走在一起,是惺惺相惜如见知音;还是冰冷的玉蟾遇到冰冷的湖心,相互触景生情更上层楼的寂寞?但无论如何,这时的桂花,是不可能给我温馨的安抚了。
五更天,当年的王昭君或许正在像婵娟诉说她的寂寞,奏着她的《五更哀怨曲》,摇着团扇闲扑流萤,或许她也斜倚着桂树,看那枝枝叶叶各自缝织的清愁。不过后来在塞外挑拨琵琶、挑拨乡愁的不也是这一介女流?
那么昭君,该说她柔弱?还是该说她刚强?
再坚强的的心也有资格流泪,冰心也是水凝成,何况是血肉之躯、红尘俗子。人人都藏各自的忧伤,那么我还凭什么去向别人索取安慰,凭什么把知音难觅当做我强说哀愁的理由?如此以往,就算遇到有人知我我却不知人,这不是莫大的笑话和嘲讽吗?
感谢这五更天的桂花,这清冷的开放彻底的清醒了我混混僵僵的思维;也当然依然感谢以往安抚和我宽慰我的桂花,曾经予我的温馨的回忆。只是以后,我要自己坚强,就让那些温馨的桂花香、和桂花香中我留恋的回忆,一并成为我自己的宁神香。
下次,下次在秋光中遇到你,我绝会不再索求你的宽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