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一痴:《老树》
省里来人了,在老树下现场办公三天三夜,把老树定为省一级重要文物,争取向中央申请立为国家一级文物,并同意确定老树系杜审言所栽,因该县计划生育不达标,暂时没有批准更改县名为老树县。省级领导一走,县里的四大家立马组织召开会议,研究决定把老树写进当地县志,还要求向中央文史委员会递交申请,在各类关于杜甫与杜审言的介绍资料中重新添加种植老树的事迹。各部门紧密配合,马上就着手房屋拆迁,老树周围一百米的民房全部拆迁。村民不同意,说政策对他们不利。于是公安局户籍股开了绿灯,同意把拆迁户的村民全部解决农转非,每家派一人到管委会下辖的机构做勤杂工。
这个消息一传出来,老树村的欧阳家族可不得了。他们表示坚决的抗议,说欧阳氏从隋朝起就在石头村居住了,他们就是欧阳询的后代。欧阳询的父亲曾经因为兵灾逃荒到这里,等兵荒马乱平息之后才去了潭州,才有了在今天的临湘出生的欧阳询。他们把珍藏了几十代的族谱搬出来,分辩得头头是道。于是大家傻了眼,不知如何是好。麻六大爷姓杜,他哪里肯服?官司接二连三地打到了省高级人民法院。法院解释说老树的归属不在杜家也不在欧阳家,是省级文物谁也不要想着是谁家私人的宝了。麻六坚决不同意,气愤地说:“怎么可以厚此薄彼啊,不说老树赚了多少钱,就是名分也要给一个啊。当初没有我麻六想个办法叫人装疯卖傻,还有这老树吗?”两个家族闹得不可开交,发展到要动干戈的地步。道路被他们破坏了,筹划中的老树广场也无法开工,欧阳家族还要在老树周围打围墙禁止游客观光。旅游的客人都不敢来了,很多前来参观的客人听说这件纠纷尚未解决就改了行程或旅游线路,严重影响了老树乡的国民经济的发展。县里看到情况不对,派人前来协调,以红头文件的形式确定同意把欧阳询的父亲与杜甫的爷爷结成朋友,建立深厚的友谊,共同种下这棵树,老树就是他们真挚情谊的见证,并在重新修订的《老树村旅游手册》上修改了原来的介绍。县委县政府对麻六保护老树立下奇功大大赞扬,并决定把他的事迹写进《老树县县志》。一场干戈就此平息。
二十一世纪初,当地县委县政府因为旅游资源开发措施得力,效益好,国民经济增长速度大大超过了全国平均水平,申请撤县建市。国务院派员前来考察多次,终于下来了批复,决定定名为老树市;由于老树历史悠久,文化底蕴深厚,一并同意划定为历史文化名城。在行政上比县处级高半级。
不到一年的时间,老树市的党政领导大部分都提拔了,最小的级别是省旅游局副局长。他们离任之前都来老树下叩拜,每一届新任领导下车伊始也前来老树下朝拜,年届九十的麻六大爷仍旧担任司仪一职。村民们对此似乎已经司空见惯了,只有麻六大爷不无幽默地说:“我长一大把年纪了,什么都见过了,这一生怎么好像在看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