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他在日暮之前赶到了青城。第二天天一亮他就往山上赶。马背上的他心里忐忑不安，此行是福非福？

小月靠着窗，低着头梳着她的头发。廊外下着春雨，是江南的春雨。四周很安静，安静得有点发慌。她来到外面，再沿着山路一路奔跑。

她看见青山绿水间飞旋着两条淡色的人影。他们看身姿是那么优美。像燕子轻轻擦过水面。

春雨，江南的春雨，密密麻麻连绵不断地下着。

他们都很年轻，手里拿着剑，雪白的剑。

锋利的剑刃划破春雨再划破江南激起阵阵水花，剑身带着仇恨碰撞溅起阵阵火花。

而这些仇恨，都是因她而起。

他们两个人的身影开始上升，上升得很高又继续上升，他们来到了悬崖的顶部，他们上升得很轻松。

她不会轻功，她上得很吃力，她的手被荆棘划破了无数道口子，她还是来到了山顶。

小白，大风，你们不要打了，他们都听见了。
　　
　　吕白是。柳乘风也是。

他们两个人正在舍命地相搏，每一剑都可以让对方穿几个窟窿，高手相搏，怎能有丝毫的疏忽。

剑光弥漫的山头。

小白一喊，让吕白心神一荡。

然后她就看见锋利的剑尖刺进了自己的胸膛，剑尖贯背而出。血光激射，溅得很高很高。
　　
　　柳乘风把长剑从吕白身上拔出来而后又挑断了他全身各处的筋脉。

只见剑光一闪，吕白已从悬崖上重重地坠了下去。

她乘着吕白从悬崖上掉下去的时候嘴角仍带着笑。

她对柳乘风喊，为什么要这样做，为什么这么做？

为什么要这样？师妹，我正在替师门铲除叛徒。他说得道貌岸然。

他接着说，他偷学了风雷诀，还搭上神血盟。

不会的，她说，不会的，他不是那种人。

他从身上掏出一块血染的白布，那是神血盟的盟布，他把那块布递给她，她看见上面只有吕白一个人才能写的“吕白”。

她很善良也容易受骗。

师父说，要我好好照顾你。

（5）

吕白没有死。吕白从悬崖上掉下来的时候，刚好掉在一片竹排上。

吕白随着这片竹伐漂了好久好久，他眼睛望着天，身体不能动。

为什么没有死呢？这个时候死比不死更可怕。

他和小月美好的过去就像刚刚发生一般浮现在他脑海里。

现在的他和她却不可能。

现在的她一定很恨他。

他忽然记起段和风也很恨他，每次他和小月在一起的时候，他躲在一边看。

死了吧，就这样死了吧。
　　
　　他闭上眼不睁开眼，一个人站在他面前对他说，你不会死。

因为你遇见的是铁衣神候。

铁衣神候并不是穿着一件铁衣，因为他有一件刀枪不入的金缕玉衣。

吕白躺在床上不能动，他对神候说为什么要救我。

神候说，因为我了解你。

神候说你要想洗刷自身的冤屈你就得活下去，否则你就会遗臭万年。

（6）

柳人庄的柳三爷正在他的书房里踱来踱去。

他高兴的时候就喜欢这样。

今天是他在青城学艺的儿子归来的日子，听说他儿子还带回来了一位美丽的媳妇，一个人闯进来对他说柳爷爷已带着轿子出发了。柳三爷赶紧对他说快去打理庄院。

青城，巍巍青城。青城派白掌门遭变故死后一直是由他师兄清水道长担任掌门。

青城山腰喜乐喧天，人们簇拥着一辆轿子。

柳乘风穿着火红的新郎装，骑在那高头大马，不停地向他周围给他贺喜的师兄师弟作揖。

小月坐在车轿里，穿着喜装，盖着红布，一块只能在洞房花烛夜才能被掀开的红布。

轿子在山上颠簸了好久，来到了山脚下，继续前行，停在了柳人庄前。

柳三爷同众宾客早已等在门口，一时响起了喧闹的鼓乐声和鞭炮声。

……

喧闹了半天的柳人庄总算安静了下来，柳乘风趁着酒意，踉踉跄跄地来到了洞房前。

小月坐在床上，头上盖着喜布，窗台上的蜡烛微微发着光，一点点滴着蜡泪，她在那里静静地等候，等候那一个人推开门，再欣开她头上的红布。

他现在怎么样？他好吗？
　　
　　只有对一个人的思念是什么也不阻拦不了的。

今夜有月，没有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