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白伊，你可知道，这世间种种，若有前因，就必有后果？今日你对我笑，他日就必会有人哭泣。今日你会为得到而喜悦，他日也必将有人因失去而难过。河东河西，此消彼长，我们都不必为此太执著。可是你却是我的劫难。注定无法逃脱的一场蜃楼之景。但就算我从未因此而责怪过你，我们的心又还能如何取舍？

这句话，是王于我的耳边，沉重却也轻盈的一段耳语。在他的眸子在睡梦中悠然暗去之后。我手里的匕首却反出让人心凉的寒光。锋利的刀剑距离他的心口也只有一寸的路程了，我只消再稍稍用力，这把沾满了仇恨和阴谋的匕首就必然会刺过他单薄的棉衣，贯穿心脏然后宣告一切终于了结。是的，我是白狐，白狐成精，是为复仇，复妲已姐姐的仇，寻找纣王的后世，那一刀下去我就终于德圆满，此生再无牵挂。

可是多少个夜晚，我维持着这个动作。刀尖的那一寸是一道难以逾越的鸿沟。心如刀绞，汗水浸透丝衣，任我再如努力，却始终难以下手。每一次，看见他在睡梦中的表情，安详得如同孩子。眉头微微紧锁，藏着那些沧桑之外的的沧桑。嘴角微微扬起，仿佛洞恶一切般的温情柔软，于是化解了我所有的尖锐和锋利。因为我知道他其实并没有睡着，就好像他知道我不会让匕首沾上自己的血一样。因为他说，白狐成精，是为了爱。

骑兵的队长直挺挺地跪在王面前。他说，王，您被这妖女迷惑了心智，才让我们有这样的惨败。请您让我杀了她，请您一定要带我们杀回去，把失去的都夺回来！说着他起身提剑逼近我。他伸手乌云一般黑压压的人群也逐渐围住了我们。我仿佛又看到妲己姐姐临死前的情景，我不想让王为难，身子一软，倒了下来。是的，我用那把日夜向来刺杀王的匕首自绝在王的面前。王悲愤不已，紧紧抱住我。在他的怀里，我感觉自己的意识正渐渐消退，灵魂终于找到出口，此时正尽力挣脱身体的束缚飞逝而去。这才是最后的结局吧？我毫无悲伤，欣然接受。命运的转轮滚滚碾动，到了最后，还不是一样？

尘归尘，土归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