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迎湖南人底精神”
——为天下湘商而作

近一个世纪前，陈独秀面对内忧外患的中国，首次提出并呼唤“湖南人底精神”：“湖南人底精神是什么？‘若道中华国果亡，除非湖南人尽死。’……二百几十年前的王船山先生，是何等艰苦奋斗的学者！几十年前的曾国藩、罗泽南等一班人，是何等‘扎硬寨’、‘打死战’的书生！黄克强历尽艰难，带一旅湖南兵，在汉阳抵挡清军大队人马；蔡松坡带着病亲领子弹不足的两千湖南兵，和十万袁军打死战，他们是何等坚忍不拔的军人！”

在那个时局不济的情况下，陈先生又发出呼喊：“湖南人这等奋斗精神，现在哪里去了？”

面对那时湖南人底精神的衰落，陈先生可谓痛彻肺腑，而对湖南人底精神的复活，陈先生也可谓发自内心而充满信心：“我曾坐在黑暗室中，忽然想到湖南人死气沉沉的景况，不觉说道：湖南人底精神哪里去了？仿佛有一种微细而悲壮的声音，从无穷深的地底下答道：我们奋斗不止的精神，已渐渐在一班可爱可敬的青年复活了。我听了这类声音，欢喜极了，几乎落下泪来!”

陈先生的眼光前瞻而独到。果然，日后以湖南人毛泽东为首的共产党人，带领全中国人艰苦奋斗，南征北战，建立了一个新生的共和国，创造了比曾国藩那一代人更加伟大辉煌的功勋业绩！再次验证了“天下不可一日无湖南”、“无湘不成军”的豪言壮语。

今天离毛泽东那代人创造丰功伟绩的时代又有半个多世纪了。一方面，国人对湖南人还的确抱以十分的崇敬感，我们自己也无不以祖先过去的辉煌为骄傲；另一方面，湖南人头上的光环却已没有以前那样光耀夺目，尤其是湖南省本身的文化经济发展，已落于他人之后，不是以前那个开风气之先、最富朝气的湖南了。虽说湖南人“蛮霸之气”犹在，岳麓英灵不散，但终归不能聚集起以前湖南人的恢弘气象！

今天，也许是我们像陈先生那样第二次呼唤“湖南人底精神”的时候了。湖南人底精神，包括国人谈得多的“蛮霸之气”、“剽悍之风”、“湖南人的血性”，是我们湖南人生命的本根，是我们生命中不变的质地。但它落到实处，须有一个长远的目标，让我们为之奋斗不已。近代以来，湖南人奋斗不息的一个共同目标当然是“富国强民”，但仔细一看，曾国藩等中兴将相“扎硬寨”、“打死仗”的军事业绩只是提供了一种使中国强盛的可能性条件，而他们以“富国强民”为目标的“洋务运动”终究也没有使中国人富起来；毛泽东等共和国领袖们抵御外侮、创建共和国的政治业绩也只是为中国人富裕开辟了一条道路，只是为了“解放生产力”。军事也好，政治也好，落到实处也是关于财富的占有和分配，虽然其本身并不直接创造财富。一直到二十世纪八十年代，大部分中国人还生活在贫穷中。但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中国打开国门，改革开放，进入一个快速发展生产力和创造财富的时代，随着全球化的到来，中国也渐渐进入了一个真正的“财富时代”。政治改革也将围绕财富而展开。

这里问题就产生了，是否湖南人就只能打仗和从政，而不会发展经济和从商，只会打天下，而不会经营天下？无可否认，比之传统的“晋商”、“徽商”，以及近代兴起的商业省份广州、浙江，湖南的确缺乏一种商业传统。但我们以为，近代湖南人在商业上没有十分突出的表现和贡献，非不能为之，而是不为也，或曰时机未到也。一来抵御外侮、建立一种理想的社会制度一直是近代中国最主要的时代主题，二来中国现代资本和商业的真正兴起也就是打开国门改革开放以来的事情。所谓做事情要“抓住主要矛盾”，近现代的湖南先辈们正是抓住了这个主要矛盾，所以在军事和政治上有不俗的表现，为中国的革命立下了不朽功勋。再说，曾左等人发起“洋务运动”，毛泽东等人决定选择计划经济以赶英超美，尤其朱镕基完成市场化改革，并通过加入WTO使中国推进到与狼共舞的经济全球化时代，这些在历史上产生巨大影响的事件又岂是商业价值能够涵括和衡量的？

如果今天的湖南人卸下昔日政治军事上的辉煌，全身心投入到全球化的经济浪潮中，在天下商场纵横驰骋，奋力搏击，那又当如何？！

中国文化自古以来就有生生变易的精神，通变求新的精神，“用无常道，唯变所适”。如果说湖湘文化一个最根本的核心是“经世致用”，而经世致用必然要适应这个不断变化的现代世界，经什么世，就致什么用，那么，面对这个经济全球化的“千年未有之大变局”，湖湘文化必然要滋生出新的经世致用的精神，融合进新的商业素质。“湘商”也就是在这种大的经济形势下应运而生的。所谓“湘商”，就是秉承了湖湘文化中的蛮霸精神，通变求新，敢于在商场上“扎硬寨”、“打死仗”的商人，这种生命里的文化气质，决定了它必将与其他的“浙商”、“粤商”不同！既然“湘商”的提法是前无古人的，是不断丰富、与世俱进的，我们也不需要在古人那里得到一个求证，也不存在“尚需时日话湘商”的问题。“一万年太久”，我们“只争朝夕”。我们只在一个具体的历史环境中，不断拼搏奋斗，开拓湘商天下，就像当年曾国藩的湘军，并没有一定依靠什么祖先的业绩，而是在短短一二十年时间里，创造了令世人侧目的辉煌业绩，为湖南人在近现代史上赢得了荣耀！

湘商商会的发起人之一伍继延先生说过：130多年前，在国家四分五裂之际，左宗棠挥湘军西征，收复新疆开创了湖湘文化的灿烂；80多年前，在民族危亡的历史关头，以毛泽东为领袖的革命者浴血奋斗建立新中国，谱写了湖湘文化的辉煌；在经济全球化的风云今日，天下湘商星火燎原敢为人先经营天下，定当争取湖湘文化的第三次荣光！

那么，就让天下所有的湘商，既不忘过去湖南人曾经取得的辉煌业绩，更应担负当下的创造财富共济天下的历史使命，发扬踔厉，奋斗不息，实现湖湘文化的第三次复兴！

枕戈：湖南大学文学院硕士。《印象》主编，《华商·天下湘商》编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