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云龙:我与《红楼》别样情
接触了大量的文学作品之后,我开始看作家谈创作之类的书。中国的绝大多数小说家都不同程度地受惠于《红楼梦》,我所知道的巴金的《家》就有明显地借鉴了《红楼》的痕迹。高二时,我的语文老师在课堂上讲《林黛玉进贾府》,我感到有很多的内容应该与他交流。我对那种照本宣科人云亦云的肢解教材和文本的做法很不满意。也就是在那个学期,我认真的细读了《红楼》,第一次在原著上写下了自己的点滴感想,但绝不是批注。我认真地读人物的心理,开始有意识地琢磨人物细微的心理变化。也是在那时,我开始了“真”与“假”的辨证思考。《红楼》所写到底有多少真实的成分?生活的样子是怎么的?到底有没有原型?这些问题在我后来给学生做讲座的时候同样遇到过。看来,青少年读《红楼》,先发问的不是《红楼》文本本身的价值,而是对作者的生活与书中的情境有多大的联系,所写真不真实颇感兴趣。
大学选择的是汉语言文学。从此,《红楼》成了我的枕边书。我完全沉浸在其中了,雪芹的思想、智慧与才情,深深地影响着我。读过较多的中国近现代小说作品,我从来没有重读过第二次的长篇,包括大家公认的《家》《围城》。但是《红楼》却是百看不厌的。有时,就是随别翻开哪一回,都能让人感到爱不释手。它那十分富有个性的语言与叙述视角,独具特色毫不雷同的人物心理,总能令人拍案叫绝。在大学,我知道了什么叫作红学,知道了有很多的学者教授在研究它与它的作者。《红楼》在我的生活中似乎不可缺少,这与我所学专业有点关系但已经没有必然关系了。因为它主要在影响着我的思想而不是专业。我与很多人一样,有自知之明,那就是无法超越《红楼》。对人生,对人性的洞悉,《红楼》探究得太深刻了!因此我说,中国无小说,唯《红楼梦》而已。
大学毕业在乡村中学教书的那两年,是我读红最勤的光景。没有其他兴趣爱好,球类与我无缘,牌类与我不沾边。没有电视,远离闹市,双休日懒得回去,于是与书亲热。《红楼》让我生出许多感慨。我的现实委实不佳,长期的疾病,沉重的心理压力,不得不使我对《好了歌》膜拜再三。我曾试图从不同的角度分析甄士隐,最终我接受了佛教,尽管我没有成为教徒,但是我崇尚佛的信仰。从此在我的书柜里增添了宗教的读本。
在进修的日子里,我遇上了几个好老师。刘上生教授只上过我一堂课,也就是百来人的讲座,三个小时。刘教授对《红楼》的研究极深,他从小说艺术史的角度来谈《红楼》,别开生面。又遇上韩学军老师,他开选修课,主讲《中国古代小说史》,重点还是《红楼梦》。韩教授的阐释视角是文化意义上的《红楼梦》。“一千个读者就有一千个哈姆雷特。”其实一千个读者就有一千部《红楼梦》又何尝不是这样呢?即便是同一个读者,不同的心态不同的需求也会有不同的《红楼》。难怪,无论何种心境,何种心情,唯一让我能静心的就是《红楼》。我曾在泪眼朦胧中读它,曾在失意彷徨时读它,曾在成功惬意中读它,《红楼》给我许多安慰,许多启迪,许多智慧。忧伤时,它让我觉得自己的痛莫过于黛玉;失意时它让我觉得人生也有贾雨村的风雨坎坷;成功时它让我觉得该有宝钗的藏愚守拙,低调作人;与人争辩,它告诉我得饶人处且饶人,千万莫学王熙凤。
站在高中的讲台上,我面对几十双眼睛,第一次用自己的思维在解读《红楼》,带来学生多少期待啊。每一届学生都听我讲过《红楼》,每一届的讲法都不相同。每有心得,我用本子作好记录,敲打在电脑里。2001年以后的购书计划中,总有红学的书目。我与学生分享《红楼》,其实就是在分享中国文化大餐。一届一届的学生走出高中校门,迈进高等学府,常在网上与我聊起《红楼》,聊起《红楼》文化,那种得益于高中语文的感受是我最成功的满足。我不是学者,更不是红学家,我只是一名极为普通的高中语文教师,一个《红楼梦》的忠实读者,一个曹雪芹的虔诚的粉丝,但我把得益于《红楼》,得益于雪芹的教益和智慧像小河流水一样,脉脉地倾注给我的学生。我快乐,因为我喜欢《红楼》,因为我的学生喜欢听我讲《红楼》。《红楼》,它让我感觉语文的魅力实在无穷无尽;《红楼》,它让我感觉生活的酸甜苦辣原来都是那么正常。
在我的生活中少不了《红楼》,每年的读书计划中排在第一位的不能不是《红楼》。不知道有多少个日日夜夜在潜心细读《红楼》,这样的日子会直至生命的尽头,我相信!因而,我取斋名“红楼一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