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那是多么光滑玲珑的肌肤啊，多年以后，小米仍在暗夜怀想那次门缝里的偷窥。美丽的肌肤如同百合静静的开放，安然又灼热。

苏贡说，来，小米，我给你洗头发。

苏贡把小米按在腿上，粗暴地抓住小米的头发，粗暴地淋水。混有洗发液的水流进小米的鼻孔、耳朵，小米尖声嚎叫挣扎着躲开。

你这个死丫头。被溅了一身水的苏贡，凌厉地说。

从外地买来的洗发水将小米的头发滋润得乌黑油亮。小米永远忘不了那个放学的午后，一堆坐着的小学女老师，望着她的头发，小声议论，啧啧称赞。

小米高昂着头，乐滋滋地回家。

至于苏贡的头发，那样的长而黑，飘逸的直发总会在空气里划出优美的弧线。苏贡穿上那件黑色的蕾丝裙，这样的直发，在肌肤上，一定是冰凉如水，清香动人。

有男人的手，曾轻轻抚摸这清凉的头发。苏贡爆烈的青春一刹那花飞满地，安静恬然。

韶华不再的苏贡回忆这些美好爱情时，松软的脸上有暗香浮动。

那个时候，带着你，你穿着小碎花的棉布衣，总是留连路边的小花小草。苏贡说，笑脸里是回忆的温馨。我只好走在你后面，赶着你走。

可那时候你都到哪里去呢？小米问。

是啊，那时候都到过哪里？这是个认真的问题，苏贡掉进深邃的时光里。

苏贡穿着一件缝制的蓝色的确良衬衫，牵着蹒跚的小米。黑瓦屋前面是平坦的黄泥地，温软细腻的黄泥地上有土狗一夜拱起的小圆泥巴，蚂蚁又在角落里挖掘出一个新家，松软的泥土发出清新的气息。小米跑着把苏贡带到一棵枣树下，望着那硕果累累的青枣，再也不肯离开。苏贡在给小米摘枣的时候，闻到了黑瓦屋沁出的粽子香气。

苏贡在半夜听《千千阙歌》时会觉得寂寞。在中山陵困乏得再也站不起来，在广袤的植物园里，和朋友一起，藏在巨大的樟树里。也有游乐园里，她妆伴了自己，和追求自己的男人，玩着并不高明的感情游戏。喧嚣的人群。昏暗的灯光。暧昧的眼神。影子在哪里。有些时间来了又去了。

她会给小米买一条芭比娃娃一样的裙子，然后寄给小米。那是在她内心柔软的时候。

小米摩挲着黑色的蕾丝裙，她知道自己永远都不会穿，却会珍藏。那上面有一个女人沧桑的气味。不再清新。

如今的苏贡，独自长日居住在两居室中。所有的窗户都用一种蓝底白花的家织粗布作窗帘。无论白天还是夜晚，窗帘总是低垂，室内阴凉而幽暗。

彼时爱她的男子，已经为人夫为人父，苏贡坐在幽昧的两居室里，脸上贴着黄瓜片，试图锁住慢慢流逝的水分。

咕咕鹧鸪：原名柴子淑，湖南大学文学院2006级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