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朝大海,春暖花开:海子关于幸福的启示
这首诗让我们感觉到温暖。这是一种温暖的幸福。但海子却又在一直追寻着一种灼热的幸福。同样是阳光,它既能给海子带来温暖,也能给它带来一种灼热的神圣感。在《日出》中,海子写道:
在黑暗的尽头
太阳,扶着我站起来
我的身体像一个亲爱的祖国,血液流遍
我是一个完全幸福的人
我再也不会否认
我是一个完全的人我是一个无比幸福的人
我全身的黑暗因太阳升起而解除
我再也不会否认 天堂和国家的壮丽景色
和她的存在……在黑暗的尽头
——(《日出》)
太阳是海子的核心意象之一,它无限制和无条件地馈赠,而不索取任何回报。我们可以感觉到,海子在使用关于太阳的意象的时候,通常都是充满了力量,朝气,期盼和神圣感。在这首诗之中,太阳成为幸福的源头。诗人的幸福感是,他的身体“像一个亲爱的祖国”。太阳,幸福与诗人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呢?如果我们阅读海子的《祖国,以梦为马》,就不难发现这样一层关系:祖国,正是海子的献祭所要展开的神圣空间,而他则是祖国的守护者,在万人将火把熄灭之时将火把高高举起,而他的事业,则是“成为太阳的一生”,所预想的生命最终时刻是“被黄昏的众神抬入不朽的太阳”。当他尚未成为太阳的时候,他是太阳与祖国的中介;当他最终成为太阳的时候,他将直接照耀神圣的祖国。那么,在现在这个日出时分,他,这个太阳与祖国之间的中介,感觉到了与祖国的合一。
而一个人与祖国的合一意味着什么呢?意味着他成为祖国的王。
如此,我们不难理解海子何以把《秋天的祖国》这首诗献给毛泽东。对于这首诗,某些人士颇有微词,认为海子政治不正确,把革命暴力浪漫化,等等。在此我们不谈政治正确的问题,只分析海子诗歌逻辑的展开。对于海子来说,毛泽东是个诗人,是个革命者—献祭者,是祖国的王,并且已经获得了“太阳”的荣耀。这首诗不是别的,是一个年轻的王与一个逝去的王之间的对话。这种继承性,或连续性可以在以下诗句中看到:“他称我为青春的 诗人 爱与死的诗人/他要我在金角吹响的秋天走遍祖国和异邦”。对海子来说,他的写作无疑也是一场革命,是在祖国的大地上创设和守卫神圣性的努力。
成为王者意味着获得荣耀,意味着与神圣的祖国的合一。但诗歌的王者又是极其孤独的。海子的诗歌中无数次地提到“王”,“王冠”,“王子”,他们通常在两个场合出现,第一就是像这两首诗中那样,与祖国—太阳的荣耀相联系;另一种情况就是与孤独与痛苦相联系。成为王者,意味着从常人的日常生活中脱离出来,为了一种更神圣的幸福,而承受所有的痛苦。一个启示者与守护者要成为王者,最终他要成为太阳。这些所有的身份,有一点是共通的,那就是无条件的馈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