碑林

通往碑林的直道两旁是城墙，墙根下很多写字画的人。游览碑林的时候已是下午，不久夕阳西下我于冥暗中，辨认出很多魏晋名士的笔迹。钟繇、王羲之、卫夫人、陆云、郗超、桓温、沈约……每个都是长在心胸的人物。魏晋六朝是我喜欢的时代，那个深情、飘逸的时代，当然还有三国。他们的潇洒言行被记录在《世说新语》。三国时代俨然一段小春秋，名士们的生活如春秋般贵族气十足，但无战国的浮夸和矫饰。但三国与春秋不同的是，他们都是书生的、平民的，在乱世烽烟中书生都成了豪杰。开创楷书的钟繇是曹操的属官。魏晋风度高蹈超逸，不可学也，从“飘若浮云，矫若惊龙”的书法可以看出。他们的碑刻多是行书，行书更显飘逸。

　　碑林的七个展厅排成一进一进的，在它们旁边有个东汉石刻画的展厅。友人坐在外面石凳上等我，我挎了相机进去看。进去就看见巨大的石虎、石犀等，线条刚硬，一看就是唐代之前的作品。

再往后面竟然是“昭陵六骏”，在书中见了千百度的“昭陵六骏”竟然安放在这里。神悚目夺，瞿然惊悦！那是随李世民征讨四方的六匹骏马，个个神骏忠勇，有的身中九箭而亡。有三幅流落国外，后人仿制才得以凑齐。讲解员说仿制的优劣显见，三幅真迹中骏马的鬃毛浮动，仿佛真有轻风吹拂，而仿制的马的鬃毛直立呆板。古人爱马，杜甫不少写骏马的诗歌。有一篇歌行是为封常清写的，其中有这么一句“青丝络头为君老”，分明不是写马而是写人；还有什么“真堪托生死”、“与君同生亦同死”，记不清是出自哪一篇了。

我们现在体会不到在古代马对国家有多重要。和少数民族在草原作战，靠骑兵，骑兵靠战马。中原地区没有草原，难以培育良马，这是北宋之于金国屡屡失败的原因之一。因为幽云十六州早在五代十国就已失掉。

我仔细观瞻了一回，又去看其他的石刻画。大多是墓门画、棺椁刻画。有一个皇室李寿的石棺和墓门非常精美。侍者体格丰腴，衣服袖窄，和两汉的清癯、广袖飘迎不同。东汉的石刻画出土的很多，我们南阳出土得很多。东汉时称宛，刘秀的发祥地，称“南都”的。“游戏宛与洛”，南阳在东汉可以和洛阳媲美，这个不过这繁华早已一去不复返了。

大雁塔广场——博物馆

朋友们力荐陕西省博物馆，我们第二天大早就去了。免费的门票，慕名而来的人很多，又是周日。她提议替我排队拿票，我去大雁塔广场。

　　大雁塔广场很开阔，道路一尘不染，天气晴朗，人们喜笑颜开。大雁塔如在目前。雁塔广场左边是慈恩寺遗址。当年岑参、高适等诸公等临慈恩寺都留下诗篇，属高适最为出色。他眼见青濛一片，秋色西来，关中茫茫。这里树木掩映，曲径幽深，到处立这四方直直的木雕路灯，每个都写着唐人诗句。最前面的是白居易的“慈恩春色今朝尽”。我反复咀嚼着，多读古人的诗，他总在某个时刻说出你想说的话。这里的树木，色彩艳丽，美不胜收，我拍了很多，可照片远没有实景好看。

大唐芙蓉园只坐着游览车看了，景物尖新，是才建造的。重回博物馆已经快两点了。我买了两份肯德基回去，我俩就坐在栅栏后面吃起来。朋友给我在博物馆门口拍了几张照就回学校了。

博物馆是从西周一直陈列到唐，唐后的简略。文物之多、之名贵、之罕见，令人惊叹。湖南省博物馆简直是小巫见大巫。平时醉心于古代典章制度、衣饰、兵器、燕居、射祭，这回看到了实物，这一参观遂了大心愿。许多文物都是书中常出现的经典的。当初不报中文就报历史系，我对古代史的沉醉貌似大过文学。边看边拍，目不暇接，有的自觉格外喜欢的会倒回去多看几眼。

各种璋、簋、珪、玉衡、觚、俎、豆、鼎、组佩、箭簇、斧钺、戈、弩机、钱币、节符、印信、瓦当、铺首、人俑……应有尽有。印象深刻的是调兵虎符、独孤信的十二面印纽、唐代贵妇们的金首饰、玉蝉、琵琶形带钩、五铢钱模子、马蹄金、马踏匈奴、摩羯纹金长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