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清池——兵马俑

又一天开始，我要游华清池、秦陵地宫、兵马俑，都是一线的。去火车站坐专门的旅游线路。第一站是华清池。

　　刚迈进华清池的院墙，半空滴了几滴太阳雨，日光便从灰云缝隙中漏下来。东边传来乐曲，是在表演古代乐舞。我刚坐在台下的石凳上，主持人就宣布表现结束。阳光覆盖了半湖秋水，极其柔媚。周围的树木，绿的、黄的、红的、白的，倒映在湖水中。近水的垂柳，满头绿丝，我想起了杜甫的诗句“江边一树垂垂发。”惊飞高枝的鸟雀，静静地聆听人世的变迁。历史的代谢在自然的怀抱中太微茫了。

亭台阁榭都是唐式的，宽阔敦实，整齐一色的灰砖瓦，红漆窗格和栏杆，简洁笔直。每处匾额的名称起得好，像“飞霜殿”、“龙吟榭”、“星辰汤”、“芙蓉汤”。龙吟榭是建在湖面的台子，左右分别突兀着两个大金鹿头，鹿角枝丫高耸。四根蟠龙大柱子前以金云纹架着两只大鼓，鼓面绘着朱雀。

沉香亭檐角势如飞动，四周花团锦簇。李白为杨贵妃写的《清平调》三首有这一句“沉香亭北倚阑干”。唐明皇与杨贵妃的爱情传奇流传甚广。明眸皓齿，瞬归尘土。“宛转蛾眉马前死”，“宛转”用得极好，杨玉环舍不得死啊，所以心绪低回，宛转娇泣，太留恋人间的繁华了。

仰头就是骊山。骊山并不高，但不是江南起伏平缓的山丘，像美女的削肩，而像是肩宽背阔的汉子，魁伟的肩背。站在脚下已感到他摧压头顶的气势。阿房宫的烈焰、未央宫的干戈、甘泉宫的烽火……只供你刹那耳目的欢娱。就这样孤零零地矗立亘古，秋风呼啸着你厌世的骚愁。骊山和秦代关系最密。这个短命的帝国仅存三十八年，却在体制上影响深远。听到“秦”，我首先想到“黑”、“水”二字。黑色的冕旒衮袍，峭刻的统治，仿佛都应了天数。回来后胡乱凑了首古风，专道始皇帝：

运祚合黑水，分兵函谷关。干戈破六国，流血洒平原。
累世不离弃，终竟扫余残。霸图既已定，万代期不刊。
王孙从西来，蛾眉尽君欢。鞭笞及百越，八方拜旒冕。
但见咸阳道，刑徒七十万。明灯长不灭，宫室下三泉。
海日出扶桑，东顾何茫然。尚采不死药，烟波载楼船。
胡虏屡相践，此中常控弦。三公无下策，将军退守藩。
筑城岂无死，边地多苦颜。千里填沟壑，故国起骚怨。
旌飘琅琊台，功刻会稽山。不肯暂回驾，直驱辽海川。
狼沙有壮士，击秦效肝胆。不意身死日，金棺葬鱼咸。
英雄俱隐沦，汉入五陵原。渭水流日夜，何处有龙盘？
古来足尘土，浮云无定端。至今草萧瑟，怅惘秋风前。

我坐缆车上的骊山，淡季，我一个人占据一辆缆车。下一站是秦陵地宫和封土堆。秦陵地宫是对秦始皇宫殿的假想，导游领着都了好长的隧道，里面好像《西游记》电视剧里地狱的氛围。封土堆是秦始皇的坟冢，据说他就埋在下面。史书记载，他的棺椁放在秦的版图上，以水银制作江河湖海，以宝石制作日月星辰。外表看来，黄土一堆，无有青草，无有墓碑，亦无有过客依违。

最后一站是兵马俑。从进入大门到走到五个展厅，将近一个小时。兵马俑倒没产生太多震撼，和电视上看到的一样。列队的陶俑后面的沟壑残留着被火烧的痕迹，现在不能开掘，一旦接触空气，陶俑的彩绘全部退去，就是现在灰土色。

最后一天，中午的火车回长沙，哪都不去了，朋友去上课，我在寝室歇着上网。连日来都是大早起，一直马不停蹄到很晚才爬上床。我总是宣称，“我坐下来就再移不动了”，“二十年都没这么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