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书记见祖已上去纠缠只好插上来“祖已同志，你辞什么职？”有话好好说，好好说，你看事情这样吧，今天你来迟了，这事和你娘没什么关系，书记也不是真的骂你娘什么的，只是他当过几年兵，习惯了队伍里的骂人。你也不能太认真啊！”

“怪哉怪也，对某不认真尚可，万万不得与娘不认真，难怪书记是树上结的？或是石头里蹭出来的？莫非独他娘金贵，他人娘便可随意贱骂？”

“王先生，您消消气，骂娘确实，确实...有点过分。”

“今乃初六，元宵之前尚是新年，他却当众骂娘是不是不给某面子？”

“刘书记可能不会掐算时日吧？”

“某比他大一轮，也余十二载，其乃书记，却不懂得尊老爱幼，就是不懂这个理。”

“这样吧，您老抽烟，消消气，我会把您的意思转告与他成吧？”

“尔可告之，昔日吾亲为他煮饭，烧菜，洗衣，纳鞋，未曾亏欠他，他忘恩也罢，却是恩将仇报？吾娘古稀年矣，一世从未为恶，未伤蝼蚁，脑痛十余载，腿疼亦有甘年，尚剩三齿喝稀，今遭竖子嘻骂……”

祖已不愧是秀才出身，较真果然有板有眼，条理分明，证据确凿，大义凛然，情理并茂，气壮山河，铁齿铜牙逼得对手措手不及，副书记知道今天栽了，再递烟也无济于事，再拍肩赔赔笑也阵脚难守，眼看幸灾乐祸的闲人越来越多，副书记只好适当背叛：“老刘咋搞的？确实不该这样说骂，这样吧，我给您道个歉行不行？我代他想你道歉成不成？我们错了像您道个歉，不行吗？”

“尔不用道歉，不关汝事，冤头债主，某只认他，可来某家小憩与吾亲道歉，乃可。”

“好好好，会去的，您放心，肯定会去的。”下午开会，刘书记仿若霜打的茄子，不住用袖口望额头抹汗，好歹嘴巴干净了许多，在围湖造田上无端赞了祖已几句，散会时一改平常，主动与祖已招呼，说天在下雨，祖已通知您要不要拿把伞？

这回换祖已瞥了他一眼，然后带上自己的斗笠扬长而去。

“这雨，这人，也太太……了吧？”书记的巴结和结巴都留在了风雨中肆意飘摇。

一恍几天过去了，祖已一心一意等着，等着刘书记上门来道歉。其实他也就刀子嘴豆腐心，本没准备怎样，甚至不打算说重话。平日里对待牲畜都和颜悦色毫无恶语，今如何去为难一个人？他的长官？他只想要对方过来坐一坐，喝杯茶抽根烟，天南地北的侃两句，事情也算结了。祖已也准备着二锅头，知道刘书记最好那一口，他喜欢的腌菜酸坛子也为他留着，他知道刘书记的行伍脾气，可那也不该在不当的时间不当的场合以不当的方式想不当的对象撒泼倒水，这一背天理，二违习俗，“士可杀不可辱也，树活一张皮，人活争口气。”老话就是这么说的。

门前总算有了大跨的脚步声，老狗还在睡觉，看来它真的老了，祖已清了清嗓门迎合，来人不是刘书记，原是一收杂货的老表。

屋前的老狗总算醒来睁开惺睡的双眼狂吠不止，祖已拍散身上的灰屑钻出柴房，来人仍不是刘书记，是个一路乞讨的乞丐，施舍身上仅剩的三个刚蹦，祖已失望极了。

不是说了他会来的么？

祖已等得心里越来越急，家里腌酸的泡菜都快发霉了，也没看见刘书记你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