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雄经典短篇小说:《逆鳞》
祖已就在一旁等着,等啊,等。甚至觉得自己的心脏都快出来了,祖已在一旁等着对方最应该说的那句话,等着雨后的彩虹,等着云开雾散阳光美好的灿烂。
小女孩的问题真多,问祖已一个,一个又一个问题。
书记的老婆也下班了,祖已觉得自己支撑不下去了,暗暗叫苦。
主妇见有客便留客人吃夜饭,祖已忙推着俗事先回了,三天之后,一张精致的小楼梯由村里最好的木匠送到家来。
祖已再没去过书记家,偶尔想起为书记捎去半袋豆子,或者一包茶叶,最后一个捎豆子的回来说,刘书记八字好,突然得到大人物的提拔,写一份检讨被提拔为副县长了。
听到这事,祖已也就是点点头,哦。
“王先生,您不高兴吗?”传信觉得对方还应该有更多的表情,至少不会这么平静。
王先生提着烟嘴,高兴什么?落难讨人怜,得势遭人嫌。指不准什么时候又要得罪谁。前方柳树林传来祖已的声响。
刘书记,不,现在应该是刘副县长,当然不会忘记这个在自己落难的时候救助过自己的祖已,据说隔天就捎话来,邀他去县城里走一遭,请他去赏什么灯会,但祖已充耳不闻,权当没有听过这样的事。
有天,刘副县长亲自来接他,远远就要司机停车,热情万丈地迎上去,祖已借口自己手上有泥沙免得弄脏副县长的手没接住对方伸过来的手,好不尴尬。只好做作般的点点头,或者摇摇头,三言两语支吾一下。
老伴事后抱怨:“事情过去了就过去了,你说你这冤家易结不易解,照我说,得饶人处且饶人,好么?”很少生气的祖已勃然大怒:“又没有道歉的诚意,凭什么就这么握手凭什么就这么应答了事?”“他问问你有什么需要帮助的,怎么说也是好意吧?”
“帮助?我需要的他不记得?或者装模作样不知道?还是他真的忘了?”
“这有关他自己信用的问题也能忘记?那他就不是个人呢!基本的做人道德也不记得。”
老伴吓得在一旁吐舌头,也不敢随意搭上什么话来,由得祖已一个人在哼唧。
某天,田地里头来了几个年轻的后生,就是相应组织下乡改造,再过些时日也算结束了。
见两口子在种玉米苗便上来搭手,这个帮忙点石灰,那个过来覆土,还有一个大张旗鼓的帮忙栽种玉米苗。还有一个左手端茶右手点烟,“王伯”“王先生”一类叫的甚是亲热,他们其实也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就是想让祖已帮忙往县城里说说好话,好让他们之后有个好分配。
祖已一声不吭,端坐在座位上抽着水烟,叭吧,叭叽的狠抽几口,冷哼一声:今吾觅竖子?羞也羞也!
几个后生吓得一跳:怯怯地问,你说哪个竖子?
“你们说哪个我就说哪个。”
“这就怪了,前些时段你与他不是来往最多么?他说很感谢您老。”“那是吾见他落难。”
“王伯,那我们就不懂了,一个人,在他得势时你不理他,落难时你又去帮他。”
“有什么不好懂呢!桥归桥,路归路,一码归一码。他蒙冤落难,我要行公道,他伤我太深,是亏了私德,懂不懂?公道与私德是两笔账,诸葛亮气死周瑜和哭周瑜也是两笔账,我吃了五十多年的干饭,连这个也算不清?”“那是吾见他落难。”
“王伯,那我们就不懂了,一个人,在他得势时你不理他,落难时你又去帮他。”
“有什么不好懂呢!桥归桥,路归路,一码归一码。他蒙冤落难,我要行公道,他伤我太深,是亏了私德,懂不懂?公道与私德是两笔账,诸葛亮气死周瑜和哭周瑜也是两笔账,我吃了五十多年的干饭,连这个也算不清?”几个后生也说不过他,一个后生只好苦着脸再找话题:王伯,您看我几个下乡一直兢兢业业,再过些时候就要分配了,您看能不能上县城说说?
“这事也好办,你们做的事情大家看在眼里,只是丢了我这老脸没处搁。”
“这哪说的?村里也就王伯你德高望众,这也是两码事,公事嘛,王伯,您看帮帮忙成吧!”
“那行吧,小伙子以后可要好好生活。”
“那是,那是,多谢王伯您老了。”
几个后生接着倒茶点烟的动作,祖已还是习惯的抽他那老水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