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恰恰是从都城东迁开始，中国变得越来越保守、越来越封闭、越来越不愿意与外界接触，也就越来越没有进取心。

过了洛阳后，地势就开始出现变化，黄土地上沟壑纵横，高矮不平，与我家那边的黄土高原地形十分类似。一直到过了渭南市，进入渭河平原，才又逐渐平坦起来。不过，这里即使平坦，与河南的一马平川比起来，还是显得高高低低的。

现在的西安与咸阳是紧挨着的，往西走，刚出了西安市区就进入了咸阳市区。听一个在西安工作的同学说，现在颇有些人想要让咸阳并入西安。不过咸阳是个很大的地级市，从西安朝西走，向我家的方向走，差不多300多公里，其中近300公里陕西辖区全部是咸阳地区的属县。去西安旅游的人常去的风景点武则天陵墓所在地乾县，其实是归咸阳而不是西安管辖的。再往西，过了礼泉，就是永寿了。从永寿开始，就是很明显的黄土高原了，一会上山一会下山的，让人很紧张，不大敢睡觉。在我们那里的人的说法里，永寿是梁，父亲说他小时候步行了七天，才走到永寿。彬县有煤矿，是泾河滩上的一个小城市。从庆阳去西安的长途汽车一般都是在彬县吃饭加油的。站在山谷里往上看，黄土高原尤其显得宏伟壮观。再往前，又要上山，上去了就是长武塬了。从长武塬开始，就没有高速了。这里虽然属于陕西辖区，但是这里的公路主要是甘肃人在使用。从庆阳去兰州和西安，都要经过这里。所以，陕西人认为这段路应该由甘肃修，甘肃则认为应该由陕西修，扯皮这么多年，这条路到现在也还是只有国道，没有高速。下了长武塬，就是长庆桥，是平凉地区。

　　过了长庆桥，就是庆阳了。以前这里的路很差，现在稍有改善，也好起来了，上长庆桥的长坡没那么多弯了，也宽阔多了。上了长庆桥的长坡就是我们很自豪的董志塬了，按我们那里人的卖派说法，“八百里秦川，不如董志塬边”。庆阳是世界上黄土层最厚的地方，海拔在1500米左右，但塬上基本平坦，很少有人住在山里，大多数人都住在平坦的塬上。在还没有铁路的时代，这里也算是富饶的地方。直到有了铁路，这里因为地基松软，不能修铁路，公路也容易塌陷，交通不便带来的结果就是商业不如外面繁荣，导致了今天的贫困。在庆阳地区升为庆阳市之前的2001年，庆阳下辖的七个县一个市里，六个县是省级贫困县，剩下的一个是国家级。

我上中学的时候，庆阳申请到了一个世界银行扶贫贷款项目，修了一条稍微好些的公路。至今，我们镇上的新公路上也立着一个大铁门，上书“世界银行马莲河流域治理贷款项目”，真如我上大学时辅导员每次喊我们领助学金时的叫法——“特困生”。人穷了就不需要名字，只有一个模糊的共同的代号。我们镇也像我一样，把自己的贫困写在脸上，欢迎别人的到来，期待着别人的施舍。

下了车，龙龙已经在等我，只好先去了他家。等了一会，黑子也从西峰赶来，龙龙媳妇做了饭，我们吃过，又喝了点黄酒，这才叫了辆车回我家去了。

说起来，这一路还是很可观的，从上海出发，经过的苏州、南京、徐州、开封、郑州、洛阳、潼关、西安、咸阳，都是中国的历史文化名城，最著名的古都里除了北京，基本上都路过了，都是很值得游览的地方。用一个朋友的话说，真是“一路的中国风尘”。当年杜甫从长安出发去浙江游历，走了半年，若是我也能有机会骑马从庆阳一路走到上海，估计要比他用的时间还多。

乡下闲人：原名萧武，湖南大学法学院98级学生。现居上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