弨月早雪:《自由的墓碑》
我在树林里穿梭。这树林很绿,绿得让人心里发痒。在树林里,我很少看见人影。这么安静的天堂真是上帝专门为我设计的。不过有的时候也有很多自以为是男人其实是男孩以及自以为是女人其实是女孩的不知是学长加学姐还是学弟加学妹还是学长加学妹还是学姐加学弟的家伙们来这树林里享受美好的爱情。不过今天除了自己我没看见一个人影,因为我一大清早就到这林子里来了。我经常到这林子里来,因为这里有新鲜的空气。这样新鲜的空气有点像青春少女的气息,可以助长我的想象力。在这里我可以什么都想也可以什么都不想可以什么都做也可以什么都不做,这样活着才真实,我需要这种真实。
在这林子里有好多墓碑,无名的墓碑。以前我特意找了一个无名墓碑,那是用青砖筑成的墓碑。我在那上面用毛笔写了一篇大作算作是我的碑文。碑文大意是我乃一代豪杰,耗费毕生精力开创茅盾动力学理论以及牛顿美学理论,为我国伟大的文学家美学家物理学家,今立碑于此以表敬意。平日里我来到这里就要唱歌来表达我高兴的程度。不过今天我没唱歌,特意带了一瓶墨水和一支大毛笔,想把我的碑文给涂掉。那瓶墨水花了我八块人民币,那支大毛笔是借同学的。那家伙上完书法选修课就把这大毛笔送给我,说这毛笔能够象征我们的伟大友谊。上次写这碑文时也用的是这支毛笔,写完碑文后我准备把它扔掉的,但想着毕业时可以再送还给他,到时也说这毛笔是我们友谊的象征。真没想到这毛笔今天还派上了用场,唰唰唰几下子就把我那不朽之作干掉了,连墓碑下面的青苔也不幸被刷得面目全非。我笑着说我的历史地位就这样在墨水的影子里终结。干完这事后我把毛笔和墨水都扔了,却突然发现我手上有一丝鲜红的血迹。我好奇了大半天还是不明白这血迹从哪儿来的,然后安慰自己说,没关系的,反正我要走了。是的,我要走了。
回到寝室,一开寝室门,一股乌烟瘴气就扑鼻而来。瘴气我们寝室本来就有的,因为卫生从没好好搞。乌烟说明有人在抽烟,我们寝室有两大烟鬼,一个是刘明,另外一个就是我。平日里我买了烟我就大喊,刘兄,过来吸大麻,他买了烟就大叫,弨哥,我们来吸毒。我和他一致认为,吸烟是慢性自杀,吸大麻吸毒品就是速度要快一点的自杀,而跳楼是速度最快的自杀。这三种方式我们最喜欢的就是吸烟,因为吸烟便宜吸毒的话我们没那么多的钱而跳楼的话会死得太难看有损大学生的身份。
不知是谁的电脑音箱中放着不知是男子还是女子的怪叫声,很性感,也很肉麻。感到肉麻的我仔细一看,好像在座的女孩子都蛮性感的,这种性感给我的感觉绝对不是肉麻而是愉快,看到漂亮的女孩我一向都很开心,积习难改。让人有点激动的是,我看到有一个女孩子穿着短裙,洁白的短裙,露在裙子外面的大腿也是洁白的,用文学语言来讲那可是肌肤如雪一片冰心在玉壶。那百分百冰清玉洁的大腿在洁白的短裙外面晃荡着晃荡着,让我看得如痴如醉。要说明的是这种美好的东西我小时候也见过,那时响应我爸自己动手丰衣足食的号召我哥哥就抓青蛙我来杀青蛙,如果把青蛙大腿上的皮给拔下来,就能展现今天这种美丽而且美好的效果。
弨哥,来不来玩牌?刘明这臭小子一边说道一边递给我一根烟。我接过烟,一看是金白沙的就特别高兴,然后就说,不了,我要去打电话,你们好好玩,我不怎么喜欢打牌。你们好好玩是讲给男同胞听的,说明我不抢他们的角色,我不怎么喜欢打牌是说给女同胞听的,说明我是个正在受着高等教育的好孩子。说实话我自幼就喜欢打牌,跟我妈妈学的,我更爱赌博,这是跟我外公学的。我们兄弟姊妹几个的陋习都是向我妈那边的亲戚学的,这让我爸爸气愤不已,当初我爸和我妈谈恋爱时我妈妈可是个淑女啊,现在她自己不学好居然还带坏下一代,让我爸的党性受到严重腐蚀。我爸说如果有下辈子的话一定要给我们找个好的妈妈向我们作个交代也向党组织做个交代。高中时一个同学说,搏一搏,单车变摩托,在他的帮助和教育下,我特别爱赌博。不过他们是打着玩的,而且现在我真的要先给我爸打个电话了。好久没打电话的话,这老头子会忘了给我寄伙食费。
金白沙这烟的味道不错,尤其是别人给的金白沙味道更好,让我神魂颠倒飘飘欲仙。我一边狠狠地而又高兴地抽着烟一边拨家里的电话。老头子有一个破手机,二手的,也就四百块钱左右。这手机实在有失他作为几十年老党员的国家干部的身份,不过别人问他这手机多贵时他斩钉截铁地说,一千多——党性就是这样子。有一阵子我写党性分析材料就写他这事,说我要以此为鉴,保持共产党员的先进性。电话通了之后,我先吸了口烟,然后说,唉,老爸,过得好吗?老头子在电话筒里咳嗽了一下,声音很微弱,还好,你呢?我就带着很高兴的笑声说,放心吧,我过得好呢,刚拿了学校的奖学金,你得向我表示祝贺,家里有什么事情没?老头子很激动地说,家里没什么事,你别牵挂了,拿了奖学金是好事,就是要好好学习以后为人民服务,你在那边别学坏样啊,对了,你还抽烟没?我假装惊讶说,老爸啊,你怎么总是不相信我呢,高中时那场肺病差点没要了我的小命,就我这些受过严重污染的肺泡要是再染染烟味那肯定休克,你放心,从那时起我就决定为了共产主义理想而戒烟,对了,老妈过得好不?老头子说,好啊好啊,你妈妈过得好呢,天天打牌,晚上睡觉做梦都大喊大叫地说快点抓牌快点抓牌,你就放心了。我笑得不得了,偏偏这个时候,一口烟呛住了我的鼻腔。我这时就他妈的不争气,不由自主地猛烈咳嗽起来。老头子显然在电话里听到了我的咳嗽声,便责骂我,你还说你没抽烟?叫你别抽烟你还抽?下次回来揍你一顿!我说,这是别人给我的烟,我没买烟,好歹你也得具体情况具体分析吧,然后连我的伙食费都忘了跟他提就赶忙把电话挂了。